Sep 26 200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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音色的迷思﹝失﹞(4)

Posted at 10:41 am under 感想

2002.1

一段可能發生過的對話

“探長!那天你試吹普羅高菲夫第一小提琴協奏曲第一樂章的主題時,音色真美,也很特別,這兩個星期害我心神不寧。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吹長笛時,心中以哪位長笛家的音色為模型?”

“你一定在說笑。我吹笛子就是在吹笛子,哪兒需要想像他人的音色?……”

“等等!你的意思是說,你從來沒和別人學過、也沒受他人影響?像孫行者一樣,從石頭中迸出來的?”

“別扯了。雖然受到影響,也不需要有範本啊!”

“真的沒有一個偶像嗎?”

“要我發誓?就算有偶像也不是吹長笛的!你敢不敢問郎帕爾他的音色是模仿誰的?對不起,他已過世了。那就用高爾威為例好了!”

“那不是有點污辱他們的嫌疑嗎?”

“那你不也在污辱我嗎?”

“這……”

FAQ 常問問題

馬塞爾‧莫易斯似乎也曾被愛慕者羞辱過,在“How I Stayed in Shape”一書中﹝村松Muramatsu出版社﹞,他就引用過一個例子,大家總希望擁有他的嘴唇、他的一切發聲機構以發出像他一樣 “優美的音色”,以莫易斯極端的自戀精神,他可能也寄望後人能以他為範本,傳之不朽。不過,想要擁有他的嘴唇,好像不可能。

再說莫易斯好了,他的範本是誰呢?聲樂。這樣說來,即使我是迷,我應該向聲樂多學習,而不是天天守在留聲機前,聽他的錄音。

西方聲樂﹝義大利美聲或德、法唱腔﹞真的這麼好嗎?中國人的唱腔就不入流?以前我常聽學聲樂的人說,他們用的發聲法是“真聲”,是最自然的,令我困惑不已。最近看了一篇描述聲樂家﹝卡拉絲﹞的散文,其中赫然有“美聲法極其不自然”的字眼,印證了我的疑慮。真聲或假聲、自然或不自然,是以什麼標準來衡量?立足點、統計學﹝民調﹞、生理學、心情、還是天氣?在沒有美聲法之前,什麼唱法最自然?為什麼音樂歌舞劇的唱法就不自然呢?就因為使用了麥克風和擴音器嗎?唱民謠的民間藝人唱地不好、不自然?

高爾威吸引你嗎?如果你能把他的風格看作愛爾蘭鼓笛隊的演進,你能不愛他的表現法嗎?它代表一種文化,根深蒂固的,不做作的。一個中國人、台灣人能代表愛爾蘭文化嗎?換句話說,你想代表愛爾蘭文化嗎?

十九世紀末、二十世紀初德意志系的理論家與作曲家批評柴可夫斯基的音樂“結構鬆散”、“不符美學“,大不列顛的葛羅夫音樂辭典﹝第一版﹞也認為拉赫曼尼諾夫的音樂將被人遺忘。這種以本位主義的角度來評論任何事物的態度,本無可議之處﹝評論家應該有見解、有主張,極客觀的評論如隔靴搔癢,除了展現當事人的學問外,搔不著癢處﹞。但是,如果第三者將其經典化,奉為圭皋,忘卻或捨卻自己的背景,除了缺乏自信,恐怕也淪於怠惰﹝沒做自己的功課﹞。記得以前的音樂課本中敘述“巴哈為音樂之父”,這要從何說起?

舞台上的糾結

“我做的吹嘴﹝長笛﹞比別人的好,因為它投射遠,在音樂廳最後一排聽得最清楚……”

“班某長笛家的功力真夠,樂團都蓋不住他喔!”

“你這樣的音色穿透力不夠,丹田需要頂住,多推一點,吹長笛只怕不夠大聲,儘量吹……”

幾天之前有人向探長推銷吹口管,一直追問我對他們產品的意見,探長不敢跳牆,只好嚅嚅道:“你的吹口很棒,音響嘹喨、共鳴充沛。”

“你中意哪一個?我替你包起來。”

“……不過並不是我喜歡的那一種,” 這下探長可急了。

“告訴我你喜歡怎樣的?我替你從現成的修改或專門作一個。”

“我喜歡音色擴散,音量小又甜的。”

“現在那種不流行,我沒做過。下次你來我再特別作一個。”他還沒放棄。

“可是我的重點不在樂器。”

“說來聽聽!”

“我總覺得音樂的線條、結構、呼吸、與修養比一個吹口更重要。君不見克萊斯勒可以隨手拿起任何一把小提琴,還是令聽者感動不已!”

“老生常談,騙不了我!你到底買不買!”

至此探長只好向黔驢借招;“伊老兄上星期才送了我一個賣不出去的吹口,他說只有我喜歡那個賠錢貨。”

“搞不過你,我可不送……”

諸君可別以為這又是〝可能發生過的對話〞,不過我也不需證實就是了……

這個故事有兩個啟示,探長照往例不予解釋,請讀者自行體會。如能舉一反三,絕對是您的收穫。

我對今日迷惘的笛友不解,你們不解、我也不解;為什麼穿透力及大音量這麼重要?毎個人都想要與樂團抗衡?到兩千人的大廳獨奏?目標很好,但是本末倒置。在我的心中,音樂的內容與表現的對比要比〝絕對的〞大音量或穿透力重要地多。這樣說好了,郎帕爾就算只用音量對比不大的樂器,也強過我們大多數人的音樂表現﹝哲人已逝,無法對質,這個例子用地多好!﹞。其實,更好的例子是在早期的錄音中,陸春齡﹝中國笛大師﹞、高白爾Gaubert﹞等等大師的早期錄音音質均比不上今日,動態範圍﹝音量對比的範圍﹞更是窄,音樂之美卻少有媲美者,有幾人不同意?

講著講著就又要提起樂器,有幾個名牌吹嘴以音量大、〝音色美〞著名,因此洛陽紙貴,探長稍微看過一下,似乎難以想像將吹孔擴大的結果﹝通常是手法之一﹞,稍微記得國中物理的人都應該知道,改變發音體的體積將會影響到音高,那更別說整體的音階了。超級演奏家常具有超級技術,可以調整音準於一瞬間,範圍也較大。一般人呢?知名長笛製造廠的設計通常將音孔的位置配合吹口管的弧度,彼此之間都稍微不同,用不同吹口時也應考慮差異性。說了這麼多只是想點出人的盲點,合音﹝intonation;與音準有關﹞也很重要,不是只要大音量、美音色就好了。以合奏而言,探長以為音準的重要性應提高,不該一味追求大音量及穿透性。大音量及穿透性也是重要的問題,在此暫時擱下,留待將來討論。

信心的沉澱

“探長!你的笛音很有磁性,也有點中國味兒!”

“這樣還聽來順耳。”

“以我歐洲人的觀點似乎帶點台灣腔。”

“好犀利的眼光!我不否認。”

“拜託一下好嗎!我只不過順水推舟,替你帶頂高帽罷了!別跩了!”

“什麼!你在尋我開心!!!不過,馬屁拍對了地方也滿受用的…… 你就不能正經地再說一回嗎?”

“好罷,好罷!這回是認真的:

你的音色聽起來很順耳,並不像任何一位歐美大師,最少不能辨認你模仿誰──我可不敢問你用誰的樂器,免得你又說我污衊你的努力。”

“算你有點智慧,這樣還像人話!”

“我還沒說完呢!”

“放馬過來…”

“看樣子,我們文化殖民的美夢要被你打破了,唉!”

“哈哈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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